山脚下的山村野店里,房屋简陋,灯火暗淡,酒桌都是破破烂烂裂了缝的木头,坐在大小不一高低不同的旧椅子上,“咿呀”作响。
周围弥漫着一股劣酒的味道,锦衣华服的温润公子花满楼和只剩下两条眉毛的风流浪子陆小凤就对坐在这样一家破旧的小酒店桌边,仿佛和周围的场景格格不入。
山野小店里,掌柜的既是店家老板,又是干活的小二伙计,肩上搭着一条已经有些看不出原色的抹布,正趴在简陋的木板搭成的柜台上面犯困。
一盏光线微弱的油灯,在山间的夜风中微微摇曳,灯芯偶尔炸出朵小小的灯花,发出轻微的声响。
陆小凤手里拿着两根长短不齐粗细不均的筷子,叮叮当当的敲在盛酒的粗瓷碗上,音调一点也不准的摇头晃脑反反复复的唱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千杯不醉的陆小凤似乎被这山村野店的劣酒给灌醉了,他就这么手里敲着,嘴里哼唱着,反反复复就这么两句话。
陆小凤唱一遍,花满楼就喝一杯。
陆小凤再唱一遍,花满楼端着杯中并无多少酒香的劣酒又是一饮而尽。
等到神色有些郁郁的花满楼将桌上的酒全部喝完,陆小凤还在继续反复的唱那两句的时候,花满楼终于忍不住了,无奈道:“我不是说你唱得不好,不过,你能换两句再唱吗?”
眼睛里些微有了几分醉意的陆小凤抬头看了对坐的花满楼一眼,摇摇头道:“你能少喝两杯吗?我从来没见过你也会借酒消愁。”
花满楼微微笑了一下,无比温柔的笑容里,却有几丝说不出的怅然。
很少喝酒、今天喝了许多却没有一丝醉意的花满楼,还有最爱美酒、似乎已经醉了的陆小凤两人互相对着苦笑了两下,一时间,气氛竟陷入了一种满是寂寥的沉默。
花满楼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说,霜晴现在会是在做什么?”
陆小凤一怔,旋即苦笑,道:“反正不会是在一家酒馆里像你一样借酒消愁!”
霜晴离开陆小凤和花满楼两人后,也没去动他们来时乘坐的马车,只是径自叫出了踏炎乌骓,伸手摸了摸它光滑的马鬃,然后从背包里摸出几颗紫花苜宿递给它,自言自语道:“这两天光顾着跟陆小凤和花满楼他们两个人跑来跑去的了,也没时间给你挖马草。皇竹草早就没了,甜象草这两天也被你吃光了,现在只剩下五六十颗紫花苜宿了!”
踏炎乌骓才不管霜晴说了什么,看到紫花苜宿后,终于肯松口不再继续叼着霜晴的衣袖,转为开始慢条斯理的嚼马草。
“就知道吃……”霜晴看着踏炎乌骓,喃喃道:“包里大概就剩下三百金了,保护花满楼那个任务的奖励,估计是拿不到了,偏偏任务还放弃不了,卡在中间不上不下的,真糟心……”
对于霜晴的念叨,踏炎乌骓的反应是把嘴里的马草吐出来,然后又叼了霜晴一袖子口水,换一根马草继续嚼……
霜晴瞅着自己被踏炎乌骓印下好几个*的牙印的轻容纱长袖,嘴角抽了抽,轻轻的往马头上拍了一下,示意还在嚼马草的那货跟上,转身寻了山间的小溪,蹲下身去,简单的用溪水将衣袖浸湿,将上面的口水印洗干净之后,才拖着*的袖子翻身上马,径自下了山去。
山脚下,竟是一片诡异的寂静,深夜里,连鸟雀的叫声和虫鸣都消失了。
霜晴没有下马,只是拉了下踏炎乌骓的缰绳,停在了那里,带着火红色孔雀羽剑穗的双剑鸾歌凤舞被她轻轻的握在手中,雪白锋利的剑身被长袖半掩,只有精致耀眼的剑穗从长长的轻容纱水袖下露出来,在夜雾迷蒙中,令人惊艳。
“马车里那个是什么人?出来!”霜晴手中按剑,平静的抬起头冷声道。
一个年轻公子应声从一辆隐在阴影里的马车中走了出来,他的步伐缓慢而平稳,很快便从阴影里走到了霜晴前面,“陆姑娘好眼力。”那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说话时缓慢而温和。这是一个很骄傲、也很自信的人。
霜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既然对方连自己的名字姓氏都能叫出来,而且还能在自己和陆小凤、花满楼分开之后在山下等着,那么,想必也自然也清楚今晚发生的事情。
他刻意赶在深夜这会儿找过来,有什么目的,即使霜晴不问,他自己当然也会说清楚。
“珠光宝气阁今日设宴,在下特来邀请陆姑娘。”那年轻公子温文尔雅的笑道。
霜晴抿了抿嘴唇,视线缓缓的从那年轻公子身上扫过,眨了眨眼睛,认真的开口问道:“第一,珠光宝气阁是什么东西?第二,你是谁?”
霜晴的言语听来好似有些不客气,可惜,却并非刻意挑衅,而是真的在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