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疑地眼神望向他,他笑了笑,说:“现在已经没人能够将你救走了,我自然不用这么小心了!”
我心里一突,慌忙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仍是笑得云淡风轻:“没什么意思,只是那三个能够救你的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所以你的穴道,我自然也是没有再点着的必要了。”
“你说什么?南宫墨羽他们都走了?”
听了他的这话,我只感到心里一阵无可言表的失落和伤感,他们都走了,那是不是,在之后的日子里,我都只能乖乖地跟着上官鸣庭,到楚国的境内去?
看到我脸上的失望神情,上官鸣庭一笑:“你也先别伤心,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我会好好地照顾你的!”
我实在是心烦意乱,禁不住朝他吼道:“谁稀罕你的照顾!上官鸣庭,你最好给我滚远点,我看到你就烦!”
“好,我先离开一会,你洗漱去吧!”
听得我的话,上官鸣庭也不生气,只是对我说完这句话,便从门口走了出去。
他还真是很懂人的心理,知道在我盛怒之时,若是一直与我作对,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便采取暂时息事宁人的手段,先让我的怒气稍稍平息,然后再出现在我面前,让事情得到最好的解决。
可是我不懂,他这般深谋远虑的一个人,为何竟没有受到楚国皇帝的重视,反倒要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上官鸣轩,从而夺得太子之位。
难道上官鸣轩的城府比他更深,手段比他更加毒辣么?
看来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不简单呢,也难怪叶离秋不肯我将我是真命天女的事情告诉别人,而看现在的情况,似乎在我的心里,也认为只有叶离秋才值得完全信任。
便连南宫墨羽,我也不敢将这个秘密告诉他,对我们来说,这倒是一件极其讽刺的事情了。
洗漱完后,上官鸣庭便招呼小二送来早餐,我们吃完饭,便开始起程向秦楚边界走去。
一路上自然又是风波矛盾不断,我心里对上官鸣庭的怨念也越发的深,可是纵然离秦楚边界越来越近,却再也没有遇见过南宫墨羽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到了秦楚边界了没有。
也不知走了多久,一路上的风景越来越秀丽,不同于秦国的大气,此处所有的山水,都有着一种柔媚的婉约,便让我一眼就能认出来,此时的我们,已经到了离楚国不远的地方。
只因楚国是在秦国的南方,靠近江南,所以楚国的风景,才会那般的秀丽柔婉。
见到眼前的风景,我的心里还真是矛盾十分,既希望这能够在这里遇见南宫墨羽他们,又害怕上官鸣庭将我带到楚国,那么以后我想回来,估计也是一件极为难的事情了。
上官鸣庭倒是心情十分之好,笑着对我说道:“总算到达秦国边界了,怎么,你还想不想看你们秦国的最后一眼?”
我见他说得这么可恶,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什么叫最后一眼?难道你打算到了楚国,就一下子将我解决掉?”
他笑得讳莫如深:“这可是秘密,我为何要告诉你?”
我哼了声,也没有理他,就让他自我陶醉去吧,反正我现在想逃跑的念头,可是一直没有停息过。
真希望他能遇到什么不测,从而能够让我顺利脱逃。
这时,他舒了口气,说:“好了,我们也不急着走,就先找个客栈歇息一下吧,明天早上起程!”
他是老大,我自然只能听他的,于是也没有什么抗议,就跟着他向一个客栈走去。
这里不愧是边界,人很少,也很荒凉,只有一条遍布坑坑洼洼的小路,算是正街,在它的两旁,摆着一些小摊,卖着各种商品,也是门可罗雀,没什么生意。
而这里唯一的一个客栈,也是寒碜得要命,不过我们也没有什么好选择的,天色又不早了,我们也只能住进里面去。
但是,正当我们要向那个客栈走去时,一场变故却突然发生了!
只见这条荒凉的街上,所有的人,忽然像收到了什么召集令一般,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在我们眼前,顿时,整条街上,都变得空空荡荡的了。
上官鸣庭双眉一皱,眼里掠过一道神光,显然是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之处。
我自然也不会怠慢,一下子就躲在了远远地跳了开去,离上官鸣庭远远的。
好在他现在也没有理会我,只是皱着眉看着一处,神情就跟当初我和南宫墨羽遇见刺客时,南宫墨羽的那种如临大敌的模样。
难道这里,又出现了什么人来刺杀上官鸣庭么?
我还在纳闷时,只听见一个男子冷冷的声音传来:“上官鸣庭,你受死吧!”
随着那个声音传来,我便立即看到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剑朝这边袭来,那柄利剑正握在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手里,果然是刺客!
但离谱的是,尽管来当刺客,那个男子却胆大得很,根本连面罩都没有用,正大光明地露出他的相貌来。
刚看见他的脸,上官鸣庭便脸色一变,惊道:“是你?!”
“自然是我,不然你还以为是谁?”
那男子冷笑一声,一边用剑向上官鸣庭刺来,一边恨恨的说:“你这个衣冠禽兽,竟然那样对璇儿,我不杀了你,就对不起璇儿的在天之灵!”
说着,他右手的手腕微微一转,一道炫目之极的剑光,便在空气中掠过,一阵阵破空之声响起,剑风凌厉,每一剑都蕴含着无尽的凶险,显见那个人的心中,真的是对上官鸣庭有着极大的愤恨。
但璇儿是谁?难道是上官鸣庭以前始乱终弃的一个女人么?
看见那人来势汹汹,上官鸣庭也不分辩,直接就掏出一柄长剑来与那人对上了。一时间,只能看见他们剑光烁烁,剑气纵横,几乎都要波及在一边站着的我了。
他们斗得难分难舍,胜负难分,而我自然不会笨到在一旁继续看热闹。此刻我要做的事情,便是我一路上一直在思量着的一件事情了——
那便是,我要逃跑!
我根本对他们的打斗懒得再看上一眼,我转身就朝街道的另一旁跑去。
就算是在激斗中,上官鸣庭也是看到了我的动作,不由神色大变,一边应付着那人的攻击,一边要施展轻功来抓我。
我见他如此动作,更是不敢怠慢,脚下的速度也越发的加快了,只希望能够快点脱离魔爪。
上官鸣庭见我逃得这般快,不由大叫:“林若依,你要是敢逃,被我抓回来,我必定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切,你以为我有那么笨啊,会相信你的威胁?
现在不逃,更待何时?你这样对我说,应该也是你没有本事将我抓到,所以才说出这样没用的威胁来。
我在心里不屑地说着这席话,理也不理身后上官鸣庭的警告,径自向前跑着。
更好笑的是,这时候那个刺客也跑出来凑热闹了。
他冷笑了一声,伸出剑阻住上官鸣庭要来追赶我的步子,说道:“怎么,你要去追你的新相好了?”
上官鸣庭还没有说话,我便慌忙大叫:“大侠你误会了!我才不跟上官鸣庭有什么关系呢,我是他抓来的,求求你不要让他来抓到我啊!”
上官鸣庭气得牙痒痒的,那刺客却大笑三声:“好,姑娘你快走,我自然不会让他抓到你!哼,上官鸣庭你这个卑鄙小人,之前逼死璇儿,现在,却又要来害这位姑娘,我若是不杀死你,简直是无面目对苍天!”
听了他的话,我又是大叫:“多谢大侠相救,来日我必定会重谢大侠的救命之恩!”
说完这句话,我便加快步伐,很快就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身后传来上官鸣庭气急败坏的声音:“凌镜,你别将我逼急了!那个女人有多重要你知道么,你竟然放她走,你还想杀我,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叫凌镜的刺客依然大笑:“哈哈哈,我就是要放她走!你越将她看重,我就越要将她放掉!你那样对璇儿,我又怎么不能杀你?我就算要跟你作对,你越气,我就越高兴,哇哈哈!”
渐渐的,他们的声音我都听不太真切了,只是感到那个凌镜真的极可爱,有着如此坚决的与上官鸣庭作对的信念,真是一件让我感到无比畅快的事情了!
尤其他的这种信念,还让我顺利脱逃,又怎么不让我高兴,哇哈哈!
谢谢了,凌镜!
我在心里对他默默地说完这五个字,便加快脚步朝前面走去。
越往前走,越是荒凉,我估摸着上官鸣庭也没有本事将那个凌镜打败,就算打败了他也是没有精力来追我,所以我也不怕他会追来,走得也不是太心慌。
不过谨慎点还是好的,我自然不会笨到去住客栈,虽然我现在被易容了,面容普通得基本上算泯灭众人之中,不会再受任何人注目,也不会让那些登徒浪子打歪主意,但小心一点,还是有用的。
并且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我没钱!
本来我和南宫墨羽出宫的时候,我身上倒是带着一些银两,但是全部都被上官鸣庭这个卑鄙小人给搜出来了。
他之所以不准我带钱,自然是怕我假如有逃脱的一天,能够自己有独立的生活能力,从而让他的寻找工作增加不少难度。
所以我现在唯一的选择,便是找一间不要钱的地方,好好地过完今天。
一直朝前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渐渐地晚了,我仍是没有看到有让我安歇的地方,不由心里渐渐急了起来。
假若今天找不到能够让我睡的地方,难道我要露宿在这个荒郊野外么?
我只好打起精神,继续向前走着,只希望上天能够怜恤我,不要让我刚刚从上官鸣庭的手里脱逃,就遭遇这样的惨况。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终于听到了我的祈祷,刚刚在一座山的旁边转过一个弯,我便看到,在我的前方,矗立着一个庙宇!
虽然那个庙已经很破了,在暮色的映照下,尤其荒凉得要命,但无论如何,这好歹也能勉强算是我今天晚上的安身立命之所啊!
我没有丝毫犹豫,便举步向那边跑去,心情激动十分。
虽然不知道那座庙宇里面会不会有人,但就算有人,秉着出家人慈悲为怀的信念,那些人应该会将我收留吧?
这样想着,我信心更足,脚下速度也加快许多,总算跑到了那间破庙的门前。
从我这里望去,只能看到这座破庙的门上悬挂着许多的蛛网,明显是好久都没人进来过的模样。
看到今天晚上,我就能够在这里安歇,而不受别人打扰了。
虽然这是破庙一间,但我心里却丝毫不见沮丧,反倒充满了欣喜,只因在绝处之地突然逢生,实在是一件难以言表的幸事了,所以自然值得开心了。
没有丝毫迟疑,我便在地上捡了根棍子,将那些蛛网挑开,然后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才真正发现这件庙宇的荒凉处来。
这里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人来过了,眼前一片荒芜,几乎所有的神像,都全部倒了下来,倒在堂下的无尽灰尘中。
并且更为要命的是,这里的空气中都全部充斥着重重的灰尘,只要往前走上一步,便只感到呼吸都要艰难起来,让人只希望能够屏住呼吸,在这里呆着才好。
想着我今天晚上要在这里度过,我刚才的开心,不由全部被无奈所取代。
但我又不能走,假如我走了,这里方圆十里,估计都没有一个地方能够让我歇息了。
我只好硬着头皮朝里面走去,没走一步,身后都扬起厚厚的灰尘,真的让我无法忍受。
我咬着牙继续向前走,一直走到那些神像那边,只希望能够找到一个没那么脏的地方,能够让我今天晚上勉强睡上一夜。
当然明天我自然不会在这里睡了,这里是秦楚边界,说不定南宫墨羽他们就在这里,明天天一亮,我自然要去找南宫墨羽。
我一步一步战战兢兢朝前走着,在暗夜之中,那些神像看起来倒还真的有几分恐怖,我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是为了壮壮自己的胆子,我也只好勉强定住心神,免得还没有被别的东西吓到,就先被自己给吓死了。
可是看到眼前那些倒下来的神像,我的心里还是抑制不住有些恐怖,禁不住想起了一个极好地驱逐恐惧的方法,于是立即使用了起来。
我定了定心神,大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便唱出一首气势磅礴的歌来:
“我站在烈,烈风中,
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
望苍天,四方云动,
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
刚刚唱到这里,我便仿佛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让我的歌声不由一顿。
那是什么?难道是那些暗藏在这座破庙里面的鬼怪?
虽然我好歹也是来自现代,也并不信鬼神之说,但是现在处于这样诡异的环境中,我不想到鬼怪方面去才是怪事。
并且那个声音仿佛也是真的,又怎能不叫我害怕?
我停了停,然后竖起耳朵来听动静,却又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难道刚才是我的幻觉?
我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稍稍放了下来,不过却没有完全放下来。
在我的心里,仍然有着几分的惧怕,于是,我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将那首歌继续唱了下去:
“人世间有百媚千红,
我独爱爱你那一种,
伤心处别时路有谁不同,
多少年恩爱匆匆葬……葬送……”
在这时,我竟然又听到了那阵奇怪的声音!
我的歌声顿时止住,便连我唱歌的声音,也是颤颤巍巍的,心里升起了极大的恐惧!
并且这次的声音,比上次还要清晰得多,我甚至能够听出来,它正是从这座破庙的一个角落传来的!
听到这个声音,我几乎连牙关都开始打颤起来,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双腿也在颤颤发抖,差点都要站立不住,要倒在地上。
那是什么?难道真的有鬼?
我只感到身边的一切,都在突然之间,变得诡异之极,仿佛在我的身边,尽是充满着从阴曹地府来的小鬼,只趁我一个不小心,就将我生吞活剥。
这样想着,我的全身都在微微地颤抖了起来,想向前去看看究竟,双腿却仿佛钉在了地上一般,一步也移动不了。
我只能一边颤抖着,一边告诫自己要冷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总算稍稍平静了一些。
我勉强控制住心神,对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然后开口说话,声音也是微微颤着:“你……你是人是鬼?”
可是我的这句话,却像是泥牛沉入大海一般,根本得不到任何的回响。
倒是因为我的这句话,整个破庙里一直回荡着这句话的回声,让整个破庙中更显得阴森森的。
我的牙关又开始颤抖了起来,声音更是颤得厉害:“你……你要是再不出来,我……我就要过来了啊!我、我、我跟你说,我可不怕你的,也不管你是人是鬼,就算你是鬼,我也有本事捉鬼的!”
我闭着眼睛,一口气将这些话全部讲完,讲完之后,只感到全身都是虚弱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几乎就要马上倒在地上去。
我全部的勇气,都在刚才说那席话的时候,全部都用光了。现在的我,全身的勇气全部都已经透支了,也不知道当发现那个未知物体的存在时,我又会怕成什么模样。
我说完这句话后,那个物体仍然没有声音,让我心里更为的害怕。
可是,就算是很怕,但我起码也要去弄清楚事情真相,不是么?
要不是这样,那我一整晚都在猜疑和惧怕中度过,这样的日子,我才不想过。
于是我打定主意,双手紧握成拳,鼓起勇气向那边走去。
虽然双腿仍是在抖个不停,却被我强自抑制住,只要能靠近那个物体,看看他到底是不是鬼怪,那我才能彻底放下心来。
就在我正要靠近那个墙角时,却忽然只听见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而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一个男子虚弱无比的声音:“你的歌唱得挺好的,却为何现在又不唱了?”
刚听到这个声音,我不由怔住,脚步也停住,愣愣看着那边,讷讷问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那声音低笑了一声,声音仍是虚弱无比:“倘若是鬼,又怎会似我这般半死不活?”
“半死不活?”我皱了皱眉,虽然听他的声音,确实是挺虚弱的,似乎那人受了什么很重的伤一样,可是若是说他自己半死不活,是不是有点太严重了?
不过听了他的话,我倒是放下心来,不管如何,只要他是人,那就没什么值得害怕了,毕竟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感到莫名的恐惧的。
我赶紧定睛朝那边看去,想将那人看得清楚点,却只看到在黑暗的墙角里,一个黑乎乎的身影正躺在地上,只有微微在动着的举措,证明他还是个活人。
他见我望着他,便又是低笑一声:“你过来吧,我不是鬼,也不会伤害你!并且我应该害怕的,是你伤害我才对,毕竟对于现在的我,可是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
听得他这样说,我心里好奇心又起来了,不知道他这样说又是什么意思。
莫非他真的是受了什么重伤,从而便对我讲出这种话来么?
仿佛看到了我眼中的疑惑,他又是一笑,说:“是,我受了伤,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伤害你!请你过来一下吧,我有点事情要你帮下忙。”
听得他这么说,并且又听他的语气诚恳,所以我便决定走上前去看看,当然我还是对他有着戒心,所以就算是朝前走着,也是小心翼翼地向前。
似乎看到了我步步小心的模样,他不由失笑,也不说话,只是笑着看我向他走去。
被他这么看着,我忽然也感到自己的小心是那么的可笑,于是便也朝他笑了笑,便加快步子走上前去。
直到走到他身前,我才停了下来,低头看了他一眼,却是几乎要惊叫了出来!
只见他果然是受了伤,原来身上穿着的一件月白色长衫,此刻胸前也是几乎被血染红,虽然那血已经基本上止住了,但那一块暗红色的痕迹,却真是让人看着,只觉得莫名心惊。
而他的脸色,也是难看得很,苍白一片,明显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此刻的他,正懒懒地斜倚着墙壁,勉强坐起身来看着我。尽管身上伤很重,他的唇边却带着一抹淡淡的笑,让人看着,只觉得心里的忧伤都被驱逐干净,仿佛受伤的不是他,而是旁人一般。
他的面容虽然不是很出众,只是普普通通得与我现在一般,时刻都能泯灭众人之中,但是他眼中的光泽,却是恍若星辰般耀目,令得我几乎也要认为,他是和我一般,脸上涂着易容药物。
尤其他的身形虽然只是懒懒斜倚着,却是俊挺十分,与他平凡的相貌真的极其不相称。
我这样打量了他好一段时间,却忽然发现,他真的很像一个人!
像的是他的眼睛,在暗夜中,他的眼睛有种一般人不具有着的异常光泽,似乎……似乎闪耀着一种诡异的蓝色的光芒!
而他的身形,他的眼神,他唇边淡淡的笑,都十分像一个人!
一个几乎已经被我丢进记忆尘埃里面的人!
蓝眼……他真的极像蓝眼宫主!
那他到底是不是蓝眼宫主?假如他是的话,那我又要怎样做?
见我望着他,神色阴晴不定的模样,他不由一笑,问道:“你怎么了,我长得很惊世骇俗么?”
我摇了摇头,说:“不,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像我以前见过的一个人。”
刚说完这话,我就只想将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天,我怎么竟然这么诚实,竟然将这句话讲出来?
这样一来,假如他真是蓝眼宫主,说不定便能知道我到底是谁了。
虽然我脸上也是有着易容药物,但是既然我能猜出他也许是蓝眼宫主,那么他自然也是能猜出我到底是谁了。
那么假若他知道我是谁,又会怎样对我,会不会对我下毒手?
但他却似乎没有将我这句话放在心上,而是又微微一笑,说:“说实话,我也觉得你像我以前见过的一个人。”
他完全是在盗版我的话,让我不由一愣,旋即便看到他的唇边露出一抹深深的笑意,便知道他是在搬着我的话来对付我。
难道他没有怀疑我的身份?
或者说,他根本不是蓝眼宫主?
看到他的笑,我也渐渐放下心来,朝他一笑:“你还真是无赖,竟然也学我讲话!不过我还真的觉得你很眼熟,不知道曾经在哪里见过你。”
他笑了笑,说:“本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们都是落魄到要借住在这个破庙中的人,自然是有点同命相怜,认为彼此眼熟,也是情有可原。”
听他这么说,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也点头笑道:“不错,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你这句话说得太有道理了!对了,你刚才叫我过来的时候,说要我帮你一个忙,不知道是什么忙?”
他“哦”了一声,说:“其实也不是一个大忙,只是我想姑娘帮我去找一个人,不知姑娘可愿帮忙?”
他说得这样客气,我也不好直接拒绝,于是便问道:“不知道是什么忙?只不过我可先要对你说了,那个龙凤客栈那里,我可是不会去的,其余地方,我倒是都可以去!”
龙凤客栈那里,就是刚才上官鸣庭和凌镜打斗的那个地方,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自然不会再去自投罗网,让自己落到上官鸣庭的手里。
听见我的话,他淡淡一笑,说:“姑娘不必担心,我要姑娘去的,恰巧是一个与龙凤客栈所在相反的方向,姑娘愿意帮忙么?”
我刚想点头,忽然想起现在可是晚上,我怎么能随便出门,于是便迟疑道:“可是……现在是晚上……”
他笑了声,说:“姑娘不必担心,其实我并不是要姑娘此刻便去,姑娘明早再去也行。”
我想了想,似乎这件事情对我并没有什么坏处,并且眼前的这个人,给我的印象也挺好的,于是我便说道:“好,我答应你!只是不知道,你要我去找的,是个什么人呢?”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来,说道:“这是我的信物,姑娘可以拿着它到城外一个叫‘百草药庄’的药店去,找一个姓胡的伙计便行了。”
说到这里,他又加了句:“对于我这个素昧平生之人,姑娘也愿意帮忙,我也没有什么好报答姑娘的,这块信物,便送给姑娘吧,希望以后能够帮得上姑娘的忙。”
我看了一眼手里的信物,只见那是一块玛瑙制成的叶子,玛瑙明显质材上等,晶莹透彻,红得恍若火焰一般耀目,使得那片叶子看起来,便如同是深秋的红叶一般,连上面的叶脉,都是栩栩如生,让人只要看上一眼,便会自心底涌上一种想将它拥有的心理。
我不由脱口而出,赞道:“这块红叶玛瑙,真是好看,就算是将它当做收藏,我也是心甘情愿啊!”
看到我这样,他不由一笑:“这么说来,你是答应收下它了?”
“不错!”面对如此宝贝,我自然是不会客气,于是立即点头,说道:“我不是什么君子,帮了别人的忙,自然是要收些报酬的,所以这块红叶玛瑙,我自然是收定了!”
他唇边的笑越发的深,目光却仿佛透过我,望向了一个无比遥远的方向。
他的眼神当真极为奇怪,里面复杂无比,似乎有着几分怀恋,几分迷乱,几分幸福,又有着几分苦楚,几分挣扎,几分退却。
他就那样望着那个虚无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语:“你真的……极想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这样的眼神,让我看得也是不由一怔,于是我情不自禁问道:“那个人……是你喜欢的女子么?”
听得我这般说,他身子微微一震,接着便将视线收了回来,眼神也恢复了之前的清明。
他对我微微一笑,笑中却有着一丝苦楚:“喜欢么……这个词当真是沉重得很……我与她,终究是有缘无分罢了……”
他的声音也是轻得恍若立即要被风拂开一般,其中蕴含着无数的苦楚,让人只要一听,便会只感到心都莫名的疼了起来。
尤其他话里的内容,更是让人揪心得很。
他与那个女子有缘无分……这是多么可悲的爱情。
也不知道他和她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阻隔,令得彼此不能长相厮守。
我不由问道:“其实,倘若你们真的有缘无分,并且又有着无数艰难险阻,让你这般痛苦的话,你也可以放手啊!毕竟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又何必单恋一枝花呢?”
我说的是在现代的时候,大家开玩笑的时候说的一句话,所以我没有想到要给他多大的劝说作用,只希望他能够听听我的这句话,不要那么痛苦才好。
可是他听了我的这句话,却似乎是听到了什么至理名言一般,竟然低下头去,一脸的深思模样。
在他的口中,也是喃喃念着一句话:“天涯何处无芳草……呵,天涯何处无芳草……”
我见他一直翻来覆去念这句话,似乎都有走火入魔的趋势,于是慌忙对他说道:“呵呵,这只是我随口说出来的,你别当真啊!要是真有机会的话,你还是要把握住的!”
他抬起头来看我,眼里虽然仍是有着淡淡的苦楚,但是唇边却有了一抹轻笑。
他对我一笑,说:“其实你说得也很有道理,但是……便连我自己也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偏偏就是无法对她放手。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劫数,她就是我的劫,而我,却必须要渡过她这个劫,才能功德圆满。”
听他讲得这般带有宿命的感觉,我心里也不由有些荒凉,于是呼了口气,说:“好了,你也不要再记挂着这件事情了!对了,你有火折子吗,我们今天就在这里住一晚上,不过还是先将火折子点上吧,黑漆漆的我真的挺怕的。”
他还真是个人物,听我转移着话题,他原先的那种惆怅和哀伤,便也消失不见。
他点了点头,忽然一笑,说:“的确应该这样做的,我刚才听你唱的歌,到了后面,连声音都是颤的了,倘若不是我先说话,估计你要被吓死的吧?”
听了他这话,我感到一阵不好意思,又感到一阵恼羞成怒,于是瞪他一眼,说:“有什么好笑的,不都是你将我害成这样的?再说,这个庙这么黑布隆冬的,我一个女孩子单身进来,害怕也是正常的啊!假如我有你这么高明的武功,我又怕个什么?”
听得我这话,他更是笑得厉害,唇边的那抹笑突然拂起,眼里也渐渐升起了一种奇异的光芒,似乎令得他原本平凡的脸,也突然多了一种莫名的魅力,瞬间便吸引住我的目光。
事到如今,倘若我还不知道他是用易容术遮住脸的,那我就真的是白痴了。
不过,还希望他最好不是我认识的人,毕竟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南宫墨羽、叶离秋和筱枫依然其中的一个。
所以为了不给自己惹什么麻烦,我只好作这个假设了。
他笑了一会,这才说道:“好了,我不说你了,我这里有点干粮,你现在应该饿了吧,所以你拿去吃下吧!”
说着,他便自一个包裹里,将一包干粮拿了出来,然后向我递来。
看他的样子,明显是想走来递给我的,可是他的伤却制约了他的行动,令得他举步维艰。
看他这么艰辛,我便对他说道:“你不要过来了,我自己来拿就是。”
说着,我便走上前去,将他手里的干粮接了过来。打了开来,里面干粮的质量还真高,竟然是几个大白面馒头。
我也是饿得极了,一下子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的,捧起馒头就狼吞虎咽吃了起来,直看得他的双眼都瞪直了。
不过才是瞬间,他便恢复了镇静,笑了笑,说:“你吃慢点,没人跟你抢的,我也吃不了那些东西……”
听他这么说,我不由朝他望了一眼,见他果真伤得气息奄奄的模样,于是赶紧问道:“对了,你的武功应该挺高的啊,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啊?”
他笑了笑:“就算我武功再高,在这世间也不是排第一的啊,所以自然有被别人伤的一天!”
他这样说确实有理,但我心里挂念的,却是谁将他伤成这个模样的。
毕竟虽然栖身在这个破庙里,我还是很关心我个人安全的,假如那个高手追到这里来,那究竟会不会殃及池鱼,将我也咔嚓掉?
所以为了让我不要遭受这种下场,我自然要将事情弄明白点。
所以我立即问道:“那么伤你的那个人又是谁?他的武功很好么?”
听得我这么问,他苦苦地笑了声,说:“他的武功,若是真的打起来,也未必能胜过我,可是……可是我却心里有些顾忌,所以真要对他下手,却也是不行……”
见他这样吞吞吐吐说着这番话,我心里的疑惑更为的深,不由问道:“为什么?难道那个人,是你不能伤害的么?你可千万别说,伤你的那个人,就是你喜欢的那个女子啊?”
假如真是这样,那未免也太狗血了一点,所以我才有这样的疑问。
他苦笑着望我一眼,见我表情疑惑,只是个纯粹八卦的神情,便也知道我说这话只是无心,于是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怪我。
他叹了口气,说:“倘若……倘若伤我的那个人是她,那倒好了,起码、起码也能够让我彻底死心,或者,以后的我,真的会永远心如死水!但是……伤我的不是她,而是她最亲的一个人,而若是那个人死在我的手里,那么也许我的一生,都会永远活在悔恨之中……”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我却知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那个伤他的人,是他最爱女子最亲的一个人,所以,他自然不能伤害那个人,只因他不能让所爱的女子伤心。
而正是因为如此,虽然他的武功不会低于那个人,但他还是败在那个人的手下,只因为他的心里有着那么个顾虑。
我心里也是很不好受起来,虽然我与他萍水相逢,他却愿意向我吐露他的心事,于是我的心里,便也不由将他看成了我的朋友,而对于他的这些悲伤往事,我自然也是感到心里同情得很,仿若自己也感同身受一般。
他见着我脸上的神色,不由朝我一笑,说:“你不要露出这样的神情了,似乎我的遭遇,是人间惨剧一般,我可不希望被别人这样认为啊!”
我不由也笑了笑,对他问道:“伤你的是她最亲的那个人,是她的什么亲人吗?”
这时我心里想到的,就是很狗血的一幕,即那个女子的家人不许他和那个女子在一起,所以就出来阻隔他们,甚至不惜用武力来将他解决掉,从而让那个女子彻底死心。
也难怪我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只因为他之前自己便说过,他和那个女子有缘无分,又说伤他的,是那个女子最亲的人,所以便由不得我这样想了。
听得我这样问,他又是不由苦笑,却没有说话。
我见他似乎很为难的样子,便赶紧说道:“这是你的*吧?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不探究了,你不想说,就不要说吧,我不会勉强你的。”
其实我这样说,才不是真的想放弃,而只是欲擒故纵,逼迫他将答案讲出来。
这也不能怪我,毕竟八卦精神,可是每个人都几乎具有着的,我自然也不例外。
听我这样说,他慌忙说道:“不,我并不是要瞒你,实际上连我自己也是不知道,为何我一见到你,就想将心事说给你听。也许……也许是因为,你跟她,真的还是有着很多共同点的吧……”
“哦?”听了他的话,我心里不由有着一丝好奇升起。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说我和他喜欢的那个女子很有共同点了,那真的不知道世上又有哪个女子,能够跟我有着这么多的共同点,我还真的想跟那个女子见上一面,看看我能不能和她交个朋友。
但我还没有开口问那个女子的情况,他便叹了口气,沉沉地说:“其实,伤我的这个人,是她的夫君。”
“啊?!”
听到他这话,我不由张大了嘴巴,不知的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说伤他的人,是那个女子的夫君?
我应该是耳朵没有出问题,一点也没有听错的,所以此刻在我的眼前,顿时出现了一幅这样的场景——
一个女子嫁给男人甲之后,却又对男人乙余情难断,所以男人甲醋劲大发,便决定要与男人乙进行决斗。
男人乙自然是十分喜欢那个女子的,所以不得已与男人甲决斗时,却不忍心看那个女子成为寡妇,于是便处处手下留情,只是为了不伤男人甲。
但男人甲却得寸进尺,不但不领情,反而还趁机将男人乙打成重伤,几乎死去。
好在男人乙运气好,能够运用自己超高的武功逃脱,一直逃到一个小破庙里,气息奄奄,危在旦夕。
这个男人乙,自然是眼前的这人,而男人甲,就是他喜欢的那个女子的夫君。
这样的场景可真是八卦,不过却也很是感人,倘若那个女子也喜欢着他,那可就真的是跟他讲的一样,他们两个真是有缘无分。
我不由想起以前听过的一句诗——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好感人的爱情啊!
我身上的八卦因子又在熊熊燃烧了,禁不住双眼熠熠发光地看向他,眼里的光泽,将我的心理暴露无遗。
他也许是猜到了我在想些什么,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是苦笑道:“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事情哪有这般简单?”
我禁不住再度八卦地问道:“不是情杀?”
他无奈地一笑,说道:“我真的很想看看,你的小脑瓜里都在想些什么,竟然连这么离谱的事情,都能想象得出来。”
他的语气中,竟然有着一丝宠溺的意味,让我听得不由一愣,而他,也是在刚刚说完这句话时,神情也是凝住,接着便对我抱歉一笑,说:“对不起,我差点将你当做是她了,毕竟你们的相貌虽然不同,可是气质,却几乎是毫无差别。”
见他道歉道得感情真挚,我便也朝他笑了笑,说:“没事,假如你跟我喜欢的人,气质上很相似的话,也许,便连我也会不由自主做出跟你一样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