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凄冷的风呼呼的吹过, 使得墙外渐渐多起来的火光忽明忽灭,看起来就好像鬼火一样,楚靖瑜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裹着大氅的洪可站在还穿着单衣的楚靖瑜跟前, 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也忍不住皱起眉头:“看样子, 是有大麻烦了。”
火把并不简单的是个火把了,打火石和做成火把的简单的一些棉布和煤油都不是这些流民可以有的。
同行的要去陕西的几个人露出了几分惧怕。
外面传来了流民的喊声:“叫我们进去,我们要活命!”
这样的说法使得那些真正的流民们也激动起来,加入了阵营, 声音越来越大。
驿站的管事不得不站在了梯子上, 对着外面的人大喊:“朝廷的救灾粮食马上就要到了,你们在等一等,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激动犯了大错,叫后辈们抬不起头,子子孙孙都受影响!”
显然这个管事也没有少说这样的话, 听起来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但外面领头的那个人响亮的唾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粮食要是能发出来, 早就发出来了, 能等到现在?!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河南粮道把粮食都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专等着粮价抬高大挣一笔的!”
有人猛的咳嗽起来, 楚靖瑜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人, 大概记得好像就是河南粮道上的人, 可见外面这个人说的也不是无中生有, 而他能说出这样的消息, 也足可见事情之大。
管事的继续道:“朝廷已经派人来处理了,太子也不是已经斩杀了陕西的知府么?在等几天,你们就有粮食,有吃的了!”
民不与官斗,寻常的百姓要不是走投无路,但凡还有一丝希望,都不会走上和官府抗争的路。
管事的还是很了解这些人的,外面的声音果然小了下来。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管事的站在梯子上转身,对着下面的人道:“各位大人快回去休息吧,今天夜里不会有什么事的!”
刘妈妈站在楚筱悠身后道:“小姐,既然没有什么事,小姐要不就休息吧。”
楚筱悠却摇了摇头道:“尽量精简收拾东西,准备逃命。”
刘妈妈吃了一惊。
一阵风吹散了天上的乌云,露出了月亮,站在墙头的管事的身后赫然多了一根箭,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楚他最后的错愕的神情。
整个人重重的的摔在了地上。
下面的人惊骇的一哄而散。
楚靖瑜和洪可蹲在地上粗略的查看了一下,洪可一眼就认出了管事的身上的箭:“这个是从前淘汰的一批官用的箭,因为身子重,命中率低被现在的这种更轻盈的一些淘汰了。”
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种东西?
但留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外面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响亮,有人开始撞门,墙头上也有人爬上来,驿站可怜的兵丁连忙迎上去抵抗。
楚靖瑜敲开了楚筱的悠门,见妹妹亲自开了门,头上身上不但没有首饰,穿着也非常朴素,丫头们也都是同样的装扮。可见是也看清楚目前的局面。
楚靖瑜微松了一口气,牵着楚筱悠的手快速的向下走,一面走,一面简单的解释道:“流民攻击驿站,这里肯定撑不了多久,我要你混在这里家眷的马车里逃出去,进了西面的焦作城,在那里等我。”
楚筱悠一惊:“哥哥不和我一起走?”
现在的情形这么危险,哥哥不走怎么办?
楚靖瑜心里道,他只怕这事情本身就是冲他来的,要是他不留下来,妹妹肯定不能顺利的逃出去,只要妹妹逃出去了,他就多的是办法,但楚靖瑜却不能这么说:“这里都是同僚,我要留下来帮帮他们,你在这里我会分心,你从后面走,我在前面挡着,等你走远了,我就追了上来,你也千万不要害怕,我叫路七和阮青都跟着你,关键时候所有财物都可以扔掉,但要确保自己安全,告诉哥哥,你能不能做到?”
下面的厅堂里是混乱的人群,楚靖瑜停下来看着妹妹。
楚筱悠认真的想了想,她留下,确实帮不上任何忙,所以,还不如现在走掉,叫哥哥一心一意办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样一想,她便挺直了脊背,坚定的道:“我能做到!”
楚靖瑜欣慰的摸了摸妹妹的脑袋,把她送上了马车,因为要去前面吸引注意力,所以他并没有时间看着妹妹走出去。
穿着一件大红的狐狸毛大氅,把帽子严严实实的带在头上的洪可上了另外一辆马车,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想到了自己正假扮的是楚筱悠,觉得原本该有的一点害怕也荡然无存,他安静的坐在马车里,时不时的露出一点衣角。
楚靖瑜赶去了前面,上了梯子,站在高处看了看,立刻有箭射了过来。
幸亏他躲的及时。
这也可见,事情和他所猜测的,相差不大,到底他要去陕西,碍着了谁的事?陕西的水,远比他所想要深的多。
马车开出了驿站,和那些家眷的马车很快就被流民冲散,风呜呜的刮着,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连月亮都躲在乌云后,有的人抓住了马车想要爬上来,被路七和阮青一脚踹掉,但是人群的数量远比楚筱悠所想要多的多,有些地方响起女子凄惨的叫声。
漆黑的夜晚,马车上的灯笼好像是指路的明星,楚筱悠深吸了一口气,吩咐:“吹了灯,叫马在路上自己跑!”
外面果然很快就灭了灯,这样子路也看不见了,却跑起来快了很多。
黑暗里不知道谁在喊:“快,这里有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