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日!
祝兰天大人头皮一麻。
你这才华,你这文思,确实如同尿崩啊。
要不要这么离奇啊?随便一出口,便是百年佳句?
每每听到这些佳句,祝兰天大人有更加敏锐的生理反应。那就是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这是听完这些佳句之后的第一生理反应,然后才是精神共鸣。
片刻后,祝兰天大人道:“这一句诗太悲了,能不能豪迈一点的?”
云中鹤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祝兰天大人再一次头皮发麻,太牛逼,太惊艳了。
然后,他又道:“这一句太豪迈了,能不能不那么悲,也不那么豪迈的。”
云中鹤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祝兰天大人猛地一拍栏杆道:“这句好,这句好。”
这一句诗词,完全说到了他心中去了。
敖玉这三句都是绝佳的,甚至每一句都能让人毛骨悚然。
但是第一句太伤春悲秋,儿女情长了,祝兰天大人不太喜欢。
而第二句,写得超级好,但是太豪迈了,有点显得年轻气盛。祝兰天大人年纪大了,已经没有这些气概了,甚至他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真正的大英雄了。
任何英雄,都经不住时间的摧残。一直要到盖棺定论的那一天,才能确定一个人的是非功过。
而这第三句,完全说到他的心中去了。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祝兰天已经七十五岁了,有过辉煌,十几年前斗争失败了,被人从朝堂上赶了出来。
所以某种程度上,他的内心既是豪迈的,又是悲观的。
他觉得就算再强大的人,也抵不过岁月和历史。
沧海桑田,唯有岁月永恒。
“这首诗后面还有吗?”祝兰天大人道。
云中鹤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听完这段词之后,,祝兰天不由得望向天边的落日,浑身颤抖,老泪纵横。
这首词,真真写到他心中去了。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他是一个朝堂斗争的失败者,最终执掌了天一书局,了此残生。
虽然还有名誉,但已经远离朝堂中枢十几年了。真的不甘心啊,不甘心啊。
但不甘心,又能如何呢?
而敖玉这首词,就是最好的劝慰了。
人要学会自己和自己和解啊,要学会放下。你耿耿于怀,痛不欲生,你的敌人只会痛快,甚至他们都已经淡忘你了。
祝兰天擦去泪水,颤抖道:“没有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是老夫的知己,谢谢你的这首词!”
老大人擦去了眼角的泪水,缓缓道:“从今以后,老夫就站在你这边了。”
祝兰天大人的声音很平淡,但是却充满了力量。
“敖鸣和你争夺怒浪侯之位,我在边上,如同隔岸观火,清清楚楚。”祝兰天道:“就算有千万种理由,他们用的手段都太脏了,我们的朝堂不应该这样的。这就是夺人家业,如果你没有出息也就罢了,偏偏你才华横溢。长此以往,劣币驱逐良币,后果不堪设想。”
云中鹤躬身拜下道:“多谢老师。”
祝兰天叹息道:“是我要谢谢你,你最后的那一首词,能够排解掉我十几年的忧郁了。”
真的能够排解吗?其实是不能排解的。
这首词是明朝大才子杨慎大人发配充军的时候所作的。
杨慎大人何许人也?这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啊,哪怕在整个中国历史上都能排名前列的天之骄子。
明代三大才子之首,父亲是内阁首辅杨廷和,大权独掌,嘉靖皇帝都是他立起来的。在很长时间他都能把皇帝都按在地上摩擦的超级大佬,而杨慎自己又是状元及第,天下闻名。
然而这样的天之骄子并没有过几年的好日子,嘉靖皇帝通过大礼案之后击败了杨廷和。
之后杨慎便倒霉了,激怒了皇帝被廷杖,之后被流放到滇南几十年。
那么这位杨慎大人真的排解了忧郁吗?不见得的。
所以祝兰天的大人也排解不了,顶多只是聊以慰藉。
祝兰天道:“敖玉,月旦评已经算是纯洁的了,但也不是绝对的纯洁,也是会被权力感染。你要面对的不是敖鸣一个人,而是一个强大的权力集团。但是你放心,月旦评毕竟是被清流掌控,关键时刻我会说话的。”
“当然这一场比试,你不必太过于担心,基本上是赢了。”祝兰天大人道:“因为你这本《石头记》和敖鸣的《玉城记》完全是高下立判,只要是秀才以上的水准,便能知道二者水准天差地别。越是高层,就越是清楚这一点。谁要敢说《玉城记》更好,那基本上就身败名裂了,没有人敢冒这样的风险的。”
祝兰天大人的鉴赏水平极高。
《玉城记》前面四册他全部都看了,也非常喜欢,觉得称得上是鸿篇巨著。
真的写得很好,算是近十几年来,江州最优秀的话本了。
但是书这种东西,就怕比较。
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货要扔。
都不需要十万字,仅仅一万字,就能够看出敖玉这本《石头记》比《玉城记》更加优秀。
看了三万字,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看到十万字,就已经完全不用进行比较了,因为差距太大了。
把两本书放在一起比较,简直是对《石头记》的侮辱,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东西。
单单看着《玉城记》是极好的。
但是和《石头记》放在一起的话,真的就显得充满了匠气。
所以只要水平足够,眼睛没有瞎,都能得到一致性判断,《石头记》远胜《玉城记》。
“敖玉,所以接下来你要把重心放在乡试上,这才是最关键的。”祝兰天道:“你算是聪明的,虽然口口声声说要夺得头名解元,但是在宣战檄文上,却仅仅只是说要夺前三。因为头名解元,偶然性实在是太大了,不仅仅要看水平,还要看时运。”
接着,祝兰天道:“敖玉,你的策论水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