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天色放亮时,人群逐渐苏醒。
无得、老龟和乐舞不见了。
赵洞庭、洪无天、许夫人继续藏身在人群中,跟着马车队继续向遂溪前行。
其实这家富人还算不错,起码没有让护卫加快脚程,将这些依附的百姓们甩开。
又到今晚时分,终到遂溪。
人群中有许多人脚底板都磨出了泡,但自始至终都没人骑马或是骑驴。
驼东西的马、驴比脚底板更重要,那是他们全部的家当。
这夜马车队显然是打算在遂溪县中休息了。
马车队往城内,找到客栈。马车里的终于下马,带着护卫们往客栈里而去。
小厮吆喝着,又叫出来数人,慌忙将车马都牵到马厮里去。
还有余钱的家庭也在旁边找客栈住下,而囊中羞涩的,就在外面眼巴巴看着。
赵洞庭的种种政策,还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就福泽全部百姓。
有的人原本就是别人家的佃户、下人,整辈子都没有余钱,想要过上好日子,还需要时间。
而这样的人家,还为数不少。
赵洞庭看了看,在客栈外头坐着休息的,怕是不下于十多个家庭。
李狗蛋和他父母也在其中。
从李狗蛋那透着机灵劲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对客栈的向往。大概,他长这么大都还没走进去过。
相较于之前从马车内走下来的那些小孩,他的人生可谓艰苦。
而客栈的小厮也颇为势力,安顿好车马回来,竟是在门口吆喝,“走走走,走远些,别挡着生意。”
他们就像是驱赶乞丐那样,很是嫌恶地将李狗蛋那些人往远处驱赶。
而赵洞庭,也在人群里,就在李狗蛋的旁边。
见小厮这样,他先是微愣,随即摇了摇头。
李狗蛋突然伸手抓住赵洞庭的手,“洞庭哥哥,咱们走吧!”
他沾满尘土的脸上竟是没有多少义愤填膺之色。
赵洞庭忽然想,李狗蛋怕是对这样的待遇已经习以为常了吧?
他拍拍李狗蛋的脑袋,轻声道:“咱们不走,咱们今晚上就住这间客栈。”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华夏币来,对小厮道:“今晚这间客栈,我包了。”
小厮看着他手里和银票差不多的华夏币,有些懵了。
一……一百两。
这是赵洞庭发行的华夏币最大面值了。
这种面值的华夏币,在民坊间极少能见到。
赵洞庭发行华夏币,收回金银铜以后,通货膨胀渐渐被解决。铜钱不再那么不值钱,百两面值的华夏币代表百两银子,也就是百贯铜钱,大概换算成现代的钱约合三万块。
一个铜板相当于三毛的样子。
三万块钱,在这个“万元户”都难见的年代,可以想象是什么概念。
怪不得这小
厮瞠目结舌。
周围百姓们亦是目瞪口呆看着赵洞庭。
他们手里连以两为单位的华夏币都少见,多是以“文”为单位的小值面钞。
李狗蛋的爹忙不迭将赵洞庭的手摁下去,低声道:“公子,使不得,使不得。”
赵洞庭有些奇怪道:“怎么了?”
李狗蛋的爹满脸谨慎地瞧瞧周围,道:“这可能会公子引来灾难呐……”
赵洞庭失笑,“无妨。”
说着,他对小厮冷声道:“怎的?怕本公子的钱有假不成?”
小厮咽了咽口水,忙不迭跑过来,“公子里面请,公子里面请。”
华夏币才刚刚发行,怎么可能会有假?
他要是这时候还意识不到赵洞庭非同小可,那就白瞎他“小厮”这个职业了。
哪个小厮不是眼力通透?
赵洞庭挥挥手,豪情万丈,“诸位,随我进去,今天的花销都算我的,尽管吃喝。”
但没有人动,众百姓都只是眼巴巴看着他。
赵洞庭有些愣了,“怎么了?”
李狗蛋的爹道:“公子,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我们怎好意思花你的钱?”
他大概说出这些百姓的心声。
他们以往多是最底层,被欺压惯了,也就朴实到根子里。看到这近在眼前的好事,都不敢去占。
赵洞庭愣住数秒,点点头,“那好吧!”
他牵起李狗蛋的手,“狗蛋,愿不愿意跟哥哥进去大吃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