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鱼点了点头,一脚把黄二瘸子从地上踢了起来。黄毛也跟上去,两人对着地上哀嚎的黄二瘸子拳打脚踢。
黄毛打了一阵,转过身,轮着黄二瘸子的步枪一下砸碎了那自鸣钟,接着把满屋子砸了个满屋狼籍。
两人正打得兴起,屋外突然响起一声枪响,黄毛转过头,才发现院子里村长王二狗正把枪口朝天、冒着硝烟地步枪收回来,他身边已经站满了人,都是脸熟的乡里乡亲,男女老少都有,手里提着镰刀、锄头、菜刀和步枪一起怒视着他们。
“新任村长到了啊。”黄毛一边笑着,一边不动声色的后退,站到了大鱼和被打得满脸血地黄二瘸子身边。
“你们俩今天刚回来,就做这种事?”王二狗很年轻,但此刻铁青着脸,领着那么多人,显得别有一番威严。
“这不是二狗吗?现在有官威了?”黄毛嘻嘻笑着,却把地上的黄二瘸子拉了起来,挡在自己身前,手里的步枪架在了对方肩膀上对着门外,毕竟院子里起码有8条枪。
“当年谁是癞皮狗?谁***缠着我家兄弟要加入天地会?老子造反的时候,你***连刀都没摸过呢,械斗都没你的份!现在吼起哥哥我来了?”黄毛冷笑着对门外叫道。
“不谈以前了。黄二瘸子是我们教会的兄弟,也是我们的乡亲,我们不会让你们胡来。”二狗冷冷地说道:“李大娘的事,是她自己在村子里闲聊的时候说的,我们入了教会后,才知道这是大罪,我们劝过她,她仍然为了做一次得1两银子替父母杀害婴儿,谁去佛冈厅报官的,我也不知道,但我告诉你,总是有人会去做的,这是下地狱的大罪。”
“是我告官的!我不能允许我的教区上有这种事情发生!放了黄二瘸子!”大吼声中,操一口流利中文地法国洋人沈光明分开众人来到门前。
第一次在一群父老乡亲中间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洋人,黄毛和大鱼都是一愣。
看着两个人,沈光明先喃喃道:“愿主宽恕他们,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接着抬头大喝:“立刻放了黄二瘸子。李大娘是有罪的!教会在做正确的事!”
“你这个王八蛋!原来是你告密地!你们这群邪教!根本不信天王!”大鱼的狂吼,反而让黄毛瞠目结舌----一提上帝,这家伙就激动,他脑袋在太平军里明显坏掉了,洋人的教不管什么人信都会变成莫名其妙的傻瓜的。
“放人吧,黄毛和大鱼。现在周围有300人,你们刚回家,也不想就越闹越大吧。”二狗叫道。
“靠,明显打不过!这枪里子弹不知道刚刚被我砸掉了没有?就算有,也一颗子弹有什么用?装填都来不及。”黄毛悻悻地想,看了看大鱼,心道:“哥们算对得起兄弟你了。”
随后也不理有点呆傻地大鱼,自己把枪小心的从黄二瘸子肩膀上抬起来,慢慢侧举让外面地人看到。然后放开了手,枪掉在了地上。
半小时后,黄毛和大鱼被教会的人围着。浩浩荡荡要去送往佛冈厅官府。
大鱼没有家人了,他自己家的老娘和嫂子在人群外哭哭啼啼的跟着,老父一言不发,因为天地会的儿子们早不知惹过类似的事,年轻时候也混过江湖的黄老爹拿得起。
人群前跑着光屁股小孩们,指着垂头丧气地大鱼和黄毛叫着:“打人下地狱!打人下地狱!”
但人群中间被捆住手的黄毛却满心气愤:他们闯进黄二瘸子家半个小时内,半个镇子的就教民蜂拥而出,因为两个刚回家地年轻人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了他们的教会兄弟,不止壮汉。从老头老太到小媳妇老娘们都出来了,人人义愤填膺拿着武器,而非教民们却只是站在自己门口指指点点,简直是一盘散沙了!
“怪不得你们被教民欺负?!!”黄毛心里咬牙切齿:“老子这是替你们出头教训教民王八蛋,你们就***不会联合起来和他们对着干?妈的,围观的还有天地会的,你们不讲江湖情义吗?当年械斗和有天地会的时候,也没这么操蛋过!就这样让我被他们送官?完了!家乡被沈光明这个妖人毒害了!”
在佛冈厅,黄毛和大鱼被告发带枪私闯民宅、并射击主人。但黄毛见多识广,他辩护说:枪是大鱼开的,而大鱼在太平军就是拿刀的,不会用枪,本来他们只想吓唬吓唬黄二瘸子,所以走火了,还是在对方关上门之后走火地。而且浪子十年回家,老母去世,这个打击太大。没有别的意思;否则他们都制服黄二瘸子了。直接杀了他不行了吗?怎么会只揍他一顿。
因为官府里天地会的人也有,不少就是红兵大起义时候起来的。和黄毛虽然不认识,但对方不仅是反清志士、战场勇士,还有老乡和同会的因素在内,况且黄二瘸子也只是被揍了一顿。
结果判决两人被抽20鞭子,向黄二瘸子赔礼道歉,并支付100两赔款----大鱼没有钱,全是黄毛仗义掏的,把他打了4年仗的收入积蓄全花没了,本来他是想留着给自己娶媳妇的。
在家里养了一个月伤后,黄毛说自己不能老闲着,要去佛山或者海京惠州那边做事,商业发达、比较开化广东人民风也是承认流动的,黄毛地说法很合情合理,家里也不会反对,毕竟他也不会做佃农,不能在家里吃闲饭啊。
黄毛和大鱼就结伴离开家乡,朝海京方向而去。
7天后,在零星的狗叫声中,两个黑影摸回阳平镇,借着星光,看准了教堂顶上的十字架,悄无声息的潜入了教堂。
沈光明正在沉睡,突然被门外的一阵响动惊醒,他刚在床上坐起来,还没点燃洋油灯,门锁咔哒一声被拨开了,两个黑影就扑了进来。
沈光明惊恐之下,立刻跳下床和两个黑影搏斗起来,他足足比对方高一个头,身体健壮,但在这两个瘦小的黑影面前,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拳击打空,而对方一拳打在他柔软的脖子上,接着就被另一个人搂住腿一抬,摔在地上,随后两个黑影扑上来摁住他的嘴,用牛角尖刀一阵狂捅。
“行了!为我娘报仇了,走吧兄弟!”大鱼地声音在血腥地空气里响起。
“别忙,这不是报仇,是贼进来了。”黄毛声音在黑暗里听着还带着笑,尽管他刚捅了另一个人27刀。
一边说,他抽出了沈光明屋里的抽屉,把东西全倒在地上,又掀起了床单扔得到处都是。
1个小时后,在小船上,黄毛把从沈光明那里翻来地值钱东西全毫无可惜的扔进了河里---他们不是贼,他们是正义。
《佛冈厅阳平镇法国天主教神父沈光明身中72刀,疑被窃贼杀害》几天后,这头条新闻随着报纸和邮政系统传遍大宋。
赵阔看到这报告,根本不震惊,现在棉纱开始吃农民了。
而天主教精神比基督教相比,对中国人太过极端,而且他发展的教众也不是基督教那种精英,都是下层人,不被乡下仇视就怪了,已经死了四个传教士了。
每个死者大宋朝廷向他们亲人抚恤15000法郎,这是法国人在大宋的标准命价,因为大宋外交厉害,只相当于安南法国人命价的一半;
而与此同时,7个大宋国民在安南被杀害,大宋国民的安南命价是2万两白银。
国民命价等于你打不打得过,会不会为了国民去打,法国和大宋都是可以为了国民出动军队和军舰的,这个威胁折合每人2万两,就像法国威胁折合1500法郎一样,当然目前大宋只敢欺负安南。
虽然他根本不在乎背叛农民,把他们扔进血肉工厂,但赵阔愁眉不展,屁股下好像坐着火山了,但此刻工业化潘多拉魔盒已经打开,根本就无法控制了,教案居然开始增多,暴力抗税、砸毁工厂案件在广东这个受到机器最大冲击的地方屡见不鲜---可笑的是,他以前还天真的认为广东他的屁股最牢,事实上,广东是反抗最厉害的,农耕社会的广西和江西根本没法比,在他错误的让太平军广东人和日月军这些骄兵悍将回家之后更是火上浇油----而与此同时,破产农民的洪流开始朝城镇流动。
海宋开始慢慢走入血腥的工业化、城镇化道路。
黄毛丝毫不在乎报纸上那些屁事,他来到了惠州,找到了原来的兄弟们,在自己军功和李文茂局长的开恩下,立刻加入惠州治安局,成了一个探长,名字也改成了黄复明,李文茂亲自替这个跟着自己南征北战的英勇连长改的。
而大鱼因为信仰怪异,和大宋对太平军的极端排斥,根本无法找到体面多金的动作,只能无奈的去海京加入浩大的流民群,充当苦力。
“我要找到翼王!”蹲在苦力行列里,乞丐一般的大鱼吃着馊饭看着远处各种金碧辉煌的巨大住宅,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