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棍很快就要完了,苏云歌咬牙想道。好在她已运气护住了内腑,棍棒只是伤了些皮肉,倒也算不得什么。但好久没有尝到的疼痛还是让她有些眩晕。在她终于听到追月喊出三十的时候,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他妈的!早知道这么疼就说二十棍了。
但她的疼痛显然没有白挨。又或许应该说,元宝的死唤醒了队员们的某种意志。整个队伍的气势都有了明显的改变。不到二十日,各处的山匪纷纷被剿灭。
苏云歌坐在马上看着远处征战的纷乱,轻松的态度仿佛在欣赏一部电影。这最后的一处,想必也已接近了尾声。
她伸手弹出一支响箭,埋伏在两侧山壁后的朱雀队队员纷纷现身,将箭矢射向所有试图逃窜的匪徒。而从她受伤起就下定决心与她寸步不离的若梅,在她的示意下开始计数。从响箭射出到追月汇报战况为止,若梅也不过数到九百。
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径直离开。之后打扫战场等工作,白虎他们早已驾轻就熟,用不着她操心。
当天晚上,她没有再要求他们进行战术讨论,而是开起了篝火晚会。
这些日子的艰苦与血腥,让队员们的精神与身体都紧张到了一定程度,适当的放松有助于调整他们的状态。看着隐隐的杀气从队员们凛冽的眼中射出,苏云歌竟突然想起那张有着大大虎牙的灿烂笑脸。悄悄的退出人群,她独自向营地后的山坡走去。
山坡上有颗大树,树下埋着十几个小小的骨坛,在树旁插着的是她亲手绑扎的十字架。她擎出匕首,在上面刻上了三个新的名字。
生命的消逝是战斗中不可避免的,她早在作杀手时就已经习惯了。但并不代表她真的可以毫不在意。抬手将匕首还入鞘中,她静静的靠在树上,凝望着夜空上的点点星光。
轻巧的脚步声在离她百米远的地方停顿下来。
“过来吧!”她轻声叹道,若梅还真的是寸步不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对自己这个主子也如此上心了。
若梅缓缓的靠了过来,恭谨的行礼道:“若梅打扰到主子了么?”
苏云歌摇了摇头,干脆倚着大树坐了下来。“只是想陪躺在这里的人看看星星而已。”
若梅闻言淡淡的笑了,“他们若是知道,一定很高兴。”伸手抚上那高大却又简陋的十字架,她轻声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没什么用处,只是一个标记而已!”苏云歌安静的微笑,波澜不惊。
“亡故队员的骨灰,在行动结束后就会送回到他们的亲人身边,然后他们就会慢慢消失在大家的记忆里。除了他的亲人,没有人再记得他们,记得他们曾为这个国家做出的贡献。但是我会记得!这是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他们鲜活的样子会永远留在这里!”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心脏,苏云歌淡淡的回答。
若梅低着头,双手无意识的抚摸着十字架上的刻痕。情绪仿佛微风下的池塘,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少顷,有些犹豫的问道:“若有一天我被杀死了,主子也会永远记得我么?”
“不会!”苏云歌坚定的回答。
若梅闻言瑟缩了一下,却还硬生生挤出一丝笑容,道:“是若梅逾越了……”
没等她说完,苏云歌已然走到他身前,依旧淡淡的望着她道:“有我在,你不会死!”
强大的信念透过凝视的双眼散发出去,若梅只觉得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仿佛满天的星光瞬间落到了面前之人的眸子里。那眼,亮得让人不敢逼视。
“原来老大你躲在这里啊!”一个如孩子般清亮的声音响起,立时打破了暗夜中的迷咒。苏云歌回头一看,五个大队长领着一帮弟兄,手中提着酒坛,正向她们走来。刚刚发话的玄武此刻正被白虎和朱雀压在地上暴打,口中却还在不住叫嚷着要她救命。
“怎么了?”玄武滑稽的样子让苏云歌暗自好笑。
“没事!没事!”白虎一把捂住了玄武的嘴巴,接口道。
朱雀也配合的干笑道:“是他天生欠揍!”
“哦?”在搞什么鬼?她轻轻挑眉,怀疑的目光瞟向在一旁闷笑的追月。
“他们在怪玄武打扰了老大和若梅谈心。”追月轻笑着回答。
若梅的脸颊蓦然通红,苏云歌却不由呛咳出声。走上前,一脚向白虎的屁股踹去!
“满脑子乱七八糟!”她笑骂道,看来大家倒是看出了若梅的女子身份,以为她在和侍女谈情说爱呢。
玄武却趁机挣脱出来,看着白虎可怜兮兮的苦脸,放声大笑道:“活该!”伸手将旁人手上的酒坛抄了过来。
“老大,要不要来口酒?”玄武爽朗的笑着将酒坛递给了苏云歌。
“好!大家一起喝!”苏云歌微笑着接过酒坛。转个身,将半坛子酒洒在了十字架上。接着一仰头,就着坛口将其余的酒一饮而尽。喝完后,反手将空坛摔碎在大树上,大笑道:“痛快!”
这个时空的酿酒技术还称不上完善,酒精含量很低。即便是大量的酒液入腹,也无法影响她的大脑,但她的作风却影响了其他的人。一群人轰然叫好,很多的酒撒在十字架上,还有更多的酒,灌入了这些年轻人的肚肠。面对着战友的坟墓,他们不再有丝毫的悲切,有的只是大声的欢笑和无尽的思念。
“……唱歌!唱歌!今天一定要你唱歌!”不知什么时候,话题已转到了各人家乡的小调上。
“老大唱个情歌。”
情歌吗?苏云歌暗自在记忆中搜索。以往的日子,除非为了任务,她其实没有什么机会听音乐,现在就只能随便哼上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