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话!”康熙没好气的训了弘皙一句,“我大清是铁通的江山,眼下不过是有些小为难,何来大厦将倾之语!”
“既然不是又何必弄出这副天塌下来我顶,还是舍我其谁的样儿,”弘皙微微撇嘴,“不知道的还以为朝廷发饷呢!”
“你——你住口!”康熙哭笑不得,一摆手,“衡臣,你是太孙太傅,散朝之后,你来给皇太孙讲讲规矩!”
“臣,遵旨!”张廷玉除了答应又能说什么,谁让他是太孙太傅呢?即便这尊号对旁人只是尊号,类似的小礼仪自幼典礼去教,可想想太孙府上那个教训公爵如训孙子的史贻直,那“二”的程度——算了,自己亲自来吧,那为是御史的好人选!
有了弘皙的小插曲,朝议也回到了正轨,康熙一句“我错了”,哪怕是随口一说也等于“罪己诏”,再不掀盖子,金口玉言的面子没了里子也找不着才是徒劳呢!
脑子里转过这个念头,张廷玉干脆就做起了讲解员的工作,“诸位同僚,张某现在就来给诸位讲讲这些小为难……”
小为难,于泱泱大国来讲的确是一时之急,放松点讲:钱,只是一时的不凑手,粮食,无非是被人倒腾除去了,至于什么流民、造反,只是防患于未然,只要钱到了位,一切即可迎刃而解!
可这点小为难对于朝臣们则是太为难!
首先,能站在这里忠君爱国是必须的,这点节操性的东西无须怀疑,钱是一定要还得,在当前形势下还得越快越好。 《纯》紧跟着问题就来了,借钱的时候只以为盛世之下,国库断然不会缺了自己这点银子,至于以后泛滥开了,你借我也借,类似和尚摸得我为何摸不得的攀比下,越借越多,花钱如流水,进项却若抽丝,钱从哪来?
好吧,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常理可以不讲了,该卖房子的卖房子该卖地的卖地,但接下来,有些亏空要是自己还了是不是真的“亏”。
流水官,接任者从上一任手里接下的除了亏空不会有其他。官场上有句话绝对经典:你若比我强,亏空又如何?你若不如我,再亏能亏哪去?
为难不光是在殿内,殿外早就有了炸锅的意思!
清例,有资格上朝的是内阁的各位大学士、六部尚书、侍郎、大理寺、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和在京四品以上官员,事实上能真正进入乾清宫内部的也就三十四人,否则,乾清宫怕是要从九五格局改成九十五十的格局才行!
更多的官员们则乾清宫外的广场上侯着呢,自有小太监往来走动传达会议精神,这就是所谓的御门听政!
“诸位,张衡臣的意思定是要追缴亏空咯!”发话的这位是个高大的胖子,四十多岁的年纪,黝黑的脸膛上带着两条紫彤彤的伤疤,一身石青的朝服绣着九团行蟒,头顶一根蓝幽幽的双眼孔雀翎子,有认得的知道是一等温顺公何彪。
“公爷,这可不是张衡臣张大人要追缴,而是皇上要追——”身边有人忍不住提醒,“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儿!”
“屁的天经地义,前明还说天下正统呢,不还是被咱们的祖宗把江山给夺了,”何彪脖子一梗,“反正,爷没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就不信皇上能把爷这样的勋贵斩尽杀绝!”
天子当朝,哪怕是御门听政一般也不会胡言乱语,掌仪御史的视线扫过来,一看是他干脆又往旁边移了几步,眼不见心不烦!
无他,何彪属于官员中的异类,是勋贵中的破落户。既是破落户总有破落的资本,而何彪的资本极其雄厚,他的祖上便是后金五大臣之一的何和礼。
何和礼尚努尔哈赤长公主,算是最早的外戚。何和礼还是清朝最早的军事家。出则征战,入则务农的八旗兵制便是其手笔。一生戎马40余年,以军功封一等温顺公。
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肖,这话恰好来形容何和礼,尚长公主做额驸听起来尊贵,长公主嫁给何和礼的时候只有14岁,人不大醋劲儿大,到得头来只有一个多病的儿子,也就是何彪的阿玛。体弱多病的这位留下何彪这个遗腹子撒手去了。两代寡妇养出的孩子用脚后跟想都明白得有多纨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