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宫,太子东宫。
温子渥的书房,清淡素雅,除了他本人的衣冠能看出身份,其他一概陈设,都是古朴简洁之至。他素来爱莲,连所用茶具的杯底都画着一朵半开莲花。华子胥端起茶杯仔细端详,道:“这半开的莲花,却不如盛开时的那般好看,你画一朵半开之莲,是什么道理?”
“若盛开,不久便要谢了。不若长长久久半开着,倒还有个念想。”
“你与魏帝,当真不像。”
“可你与他……倒比我像些。”
听到这里,华子胥脸色一变,起身走到窗前,冷冷道:“我说过,我与他并无半分关系。”
“可明明是你听说父皇病重难愈,性命堪忧,你这才假造了华子胥这个名字进宫为他诊治,你若对父皇没有半分父子亲情,又怎么会千里迢迢从南闽赶来大魏?”
“我不过……来看看他,瞧一瞧这个让我母亲记了这么多年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温子渥垂目不语,他的睫毛长且浓密,显得他那一双细长的眼睛总带着几分忧郁朦胧,这一点极像他的母亲,魏国已故皇后韦氏。
华子胥见他这般模样,安慰道:“当年的事,与子渥你并无关系,你亦无需自责。”
“怎能说毫无干系?若不是当年母后先占了皇后之位,甄娘娘又如何会那般伤心,以至于发生后面的惨事……而子华你又怎么会这么多年来远离故土,生活在那遥远的闽国,有家却不能归。”温子渥修长而略显苍白的手指握紧那莲花杯,“母后在世时常常向我忆起甄娘娘,她总说,天下再没有比甄姬样貌更美、性情更真的人,只可惜这般人物落在这俗世里,却是千般的不值,万般的无奈。”
“不值?”华子胥,哦不,是假扮华子胥的慕容子华,此刻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有的人总会知晓,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不值!”
陷入忧伤和回忆的温子渥并未注意到他的异样,依然看着他那莲花杯:“这么多年,母后背负着母族的荣耀,虽然身处后位却是谨小慎微,父皇虽然对她礼数周全,可我很清楚,母后她从来没有真正地开心过,从来没有真正地笑过。直到她临走前的那一晚,她还握着我的手说,她这一生对得起皇上、对得起家族上下、对得起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甄娘娘,她说她、还有父皇,这辈子都欠甄娘娘一个皇后之位,却不知下辈子有没有机会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