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功练到一定程度,气血畅通,耳清目明,看得比常人远,听力大幅提升。
侯通却恰恰相反,一再问唐寅伤在他手下的人,是不是真是南石当、蔡行青,还是假冒他们名号的擎云寨帮众?
唐寅描述两人长相特征,随身的兵器,侯通才确信他说的均为真。
真的就麻烦了。
擎云寨以五千人的小寨子令江宁府与之妥协,在绿林里排上号,擎云十三太保敢与梁山泊一百单八将叫板,依仗的,除了武功,便是当舍则舍,当断则断的气魄,阴险,层出不穷,死缠不休的鬼域伎俩。
印了那句阎王好惹,小鬼难缠的古话。
说到蛮力,花和尚鲁智深若排第一,南石当最多能排到八、九名,但南石当以收集这种软筋,散功的毒药为趣,中了毒招,任你有搬山填海的力,也会化为乌有,被南石当无情碾压。
蔡行青的飞刀诡谲多变,专刺人要害,穴窍,飞刀用尽,便施展草木不惊,掠水无波的独门轻功无风诀逃脱,只要对手一放松警戒,随即卷土重来。
与侯通熟识的黑风豹包丹,一双精钢打造的黑豹爪,爪上有无数倒勾,撕肉刨骨如切瓜,专毁人筋脉,多年来不知道有多少武林中人废在这双黑爪上。
胡丁更不用说了,视人命如草芥,每回擎云寨被清剿,四散的匪众便听从他的命令,逢人便杀,杀到官府怕了,主动求和,归还擎云寨。
蔡行青排行第九,南石当第十一,唐寅一下子伤了两名十三太保,当家大哥胡丁岂能善罢罢休。
侯通没有把握包丹会卖他这个面子,更怀疑唐寅能伤得了蔡行青、南石当,这两个连他都觉得烫手无比的煞星。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我小瞧了唐老弟。」
存心试探,手往上划了一个弧,搭在唐寅肩头上。
唐寅暗骂了一声,这一拍好比铁锤敲下,要不是他持之以恒地锻炼,肩、背部的肌肉发达,不然早就脱臼,或是骨折。
身子硬挺住,脸上表情狰狞难看,侯通却松了一口气,凭唐寅的根骨,别说伤,根本没法在南石当和蔡行青手中过上一招。
唐寅当然知道侯通的意图,明明说了大话,又怕被自己连累,赔上和包丹的交情,甚至是与擎云寨结仇。
人犯贱无药可救,唐寅并非讨打,偷偷出城上擎云寨,需要有人打掩护,侯通,简泰成的工作,便是在擎云寨的事曝光后,证明他是为了保命才到牛首山。
詹阳福说的故事,是唐寅听的第二遍。
杭州刚沦陷,方腊的手下在城里见人便杀,唐寅和一群妇孺,躲在一家酒楼储酒的地窖里,漫漫长夜里,一个断了右手的乞丐说了他的遭遇。
在外头他有一群脏如猪,贱如狗的乞丐朋友,每天擦亮眼睛,等着看朱勔被千刀万剐。
地窖有酒却没有吃食,这个乞丐自愿去探路,如果没有危险再叫大伙出来,结果被逮个正着,宁愿挨刀也没有供出唐寅他们的藏身地。
作为感谢,唐寅用干净布条帮乞丐加压止血时,告诉他,这个仇在几年内一定得报。
那时唐寅只是个孩子,乞丐没把这些话当真,哀怨地说,倘若他没办法活着看到那一天,要唐寅为替他报仇。
唐寅说了声好。
詹阳福不是那个乞丐,却是那个乞丐的朋友。
那群乞丐死得只剩詹阳福,也就是说少了右手的乞丐,没能活下来见到朱勔被抄家灭族。
所以唐寅必须替他报仇,因果关系清清楚楚,无庸置疑。
朱勔必须死,而且得死在自己的手里,改变历史的进程也再所不惜。
谁叫他答应了呢。
要袁绒蓉扮成潘金莲,说羞煞人的话,只是附带的收获。
做个顺水人情,再捞点好处,笑看玉女说出羞于启齿的话,实为男人的一大享受。
自白书是催命符,要杀朱勔,唐寅还缺一批执行的刽子手。
他看上了擎云寨的贪狼们。
耐着性子由着侯通试探、追问,唐寅故意说得真假难辨,侯通半信半疑,起了到擎云寨再弄明白的想法后,唐寅跨上詹阳福替他准备的马,三人三骑往牛首山挺进。
牛首山以名剎古寺著称,唐寅第一次到江宁来,便带秋香到弘觉寺塔参拜游玩。
擎云寨将寨子盖在僧侣众多,香客聚集的山群间,而不是选在意守难攻的孤山峻岭上,胡丁的思维超出一般人。
从擎云寨几起几落的过去来看,胡丁显然没有根据地的概念,牛首山地势不高,四通八达的地理位置,便于打散分逃,官兵无从一网打尽,香火鼎盛代表来往的人多,人质随手可得,有大批的官兵上山更瞒不了人,只消在各大寺庙买通几个僧人,到寨子里通风报信,胡丁随时能撤寨走人。
人好走,笨重钱财却难以搬运,卖命无非是为了求财,没钱,谁要跟着胡丁亡命天涯。
唐寅想,擎云寨弄来的金银宝物必然不在寨中,另有存放的地点。
越往山深处去,人烟逐渐稀少,进入一处青竹林立的山坳,路仅容一马可过,
行到中途,从竹林闪出一人拦路。
「此路不通,要命的乖乖从原路回去,爷爷我不跟你计较。」
同时间竹林内闪过箭镞的银光,六架弩箭对准唐寅三人。
第一次被人用致命的武器瞄准威胁,唐寅心头猛跳,虽然很快地恢复镇定,那一瞬间的恐慌仍深深烙印在脑里。
性命相逼的刺激感,唐寅细细玩味中。
一方豪强,又在刀光剑影中洗炼过,几把弩箭侯通、简泰成还不看在眼里。
简泰成回头要唐寅别慌。
侯通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漫不经心地说:「跟你们三当家豹子丹说,他的老朋友侯通,带两个朋友来找他。」
听到是包丹的友人,拦路人将朴刀插回腰间,恭敬地说:「敢问三位好汉的大名。」
弩箭手依然警备中。